2010年6月4日星期五

6421

到最後,我們期望的只是一個點頭,一個首肯。
對與錯已經成為歷史。

不要忘記就好了。奠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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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六月四日凌晨)軍警進攻天安門了。我沒有看到外圍死、傷有多少,但此刻我站在廣場的邊上,軍警進來了。凌晨二時零五分。我們趕快跳落地面,向著東面往回跑。拔足飛跑,可是我們跑得這樣慢,他們步操這樣快!我們該一直往東跑回飯店,還是先躲在大路旁的草叢中?……
剛跑到橋頭,忽然眼前一黑,右腦劇烈疼痛,濡濕黏液滑下臉頰。中彈了!我還未來得及識別槍聲,他們已開槍。沒有發出任何警告,他們開始掃射。頭顱發熱,鮮血直冒,我心裏湧起死亡的恐懼。不過理智支配著我馬上伏下,一趴到地上,背上又是一陣劇痛,又中了一槍!
我拉起外套抱著頭,大滴的鮮血滴在橋上,滴得這樣急,我甚至聽到那「滴答」的聲音。我已經看不見警察走到那裏,亦不知道此際街上是如何混亂。我該起來繼續跑還是伏下躲避?跑,有機會再遭亂槍掃射;躲,可是那額上流淌的鮮血……
軍警開到天安門的第一槍,我大概挨了這第一槍。這一槍之後,尚有成千上萬槍。長安街、廣場,在我逃生離去後,已看不到那混亂的情況。被清理得血肉模糊的廣場,直到我離開北京,也無法再看一眼了。
節錄自張結鳳〈血,灑在天安門下〉,《人民不會忘記》158-159頁


六月四日零時廿五分,到達了天安門廣場。廣場今晚特別混亂,大夥兒不知在忙什麼,卻顯出他們在備戰。我們幾個人商量,為了減低傷亡的可 能,決定只留在紀念碑上十五分鐘左右,然後在附近尋找較安全,又可清楚看到廣場的地方,繼續工作。……
由於附近已無可落腳的地點,九個人再加上台灣華視的三人攝影隊及一個荷蘭籍的記者,十四人就互相摻扶爬上這小小的廁所頂,在約三百公尺外遙看天安門廣場與人民英雄紀念碑的情況。……
三時卅分,大夥兒收好了器材,正分批爬返地面時,卻又碰上第三隊士兵開入。這隊軍人雖只有百來個,可卻是三批中最危險的,每一個士兵都緊握步槍,像是隨時要打人一樣,嚇得周圍的群眾四散奔逃,我們兩個最先到地面的同事,也逼得拋下器材,躲到公廁內去,在公廁上的,也嚇得慌忙伏下,只偷偷從天台邊緣窺看情況。
大家又再趕忙爬下去,最後點人數時,發現少了一個人!這次是謝志峰,他仍然站在公廁上,叨叨地跟香港做直播報道,大家在下面為他發急,好不容易把他拉了下地,大家就往大會堂南門處走。……
而在南面前門那邊,數十輛軍車開往毛主席紀念堂東南方,不多久就在那裏傳來了綿綿不斷的槍砲聲。心裏盤算那兒發生什麼事,而謝志峰又開始他的現場報道了。
這時兩個平民走過來,輕聲問是不是香港的記者,隨後遞上了一顆兩吋長的步槍子彈,說是軍隊射殺群眾時拾得的。他倆還七嘴八舌地說士兵怎樣開槍打市民,他們看見一個老頭兒,躲在路中的警衛亭,吃了一顆子彈……
節錄自梁宙然〈公廁頂上〉,《人民不會忘記》160-163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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